“人民路”,串起了许多国人的共同记忆和家国情深。在新中国成立75周年之际,湖南红网新媒体集团记者们前往湖南14市州的人民路,为我们讲述一条条人民路上的“小家”“小我”故事,折射共和国“发展为人民”的大情怀、大时代。
湖南红网新媒体集团郭薇灿、王诗颖、杨怡晴、王嫣、刘志雄向中国记协“我在现场”栏目来稿,分享采访见闻与感悟。
本栏目长期征稿,征稿信息附文末。
我在现场丨你的家乡,有一条人民路吗?
在中国,几乎每座城市都有一条人民路,湖南就有95条。
新中国成立75周年之际,多路红网记者历时3个月,行走在湖南14个市州的人民路上,倾听各地居民们的故事。
如何做出鲜活的主题报道?怎样在其中发掘有价值的“活鱼”?
以下,是我们的采访手记。
湘潭人民路“浅”处,老贺和他的茶馆
本文作者:郭薇灿
清晨7点,老贺就忙乎着将水烧开,灌进热水壶里。红网记者 徐士洁、杨抒怀 摄
我在位于湘潭市的人民路上边走边想,直到偶遇报道的主角——老贺。
(一)
那天,我刚刚结束在人民路上一家百年粉店的采访,往窑湾方向散步。
9月的午后,微风传递一丝凉爽,拾级而上,一家茶馆吸引了我:老旧招牌上写着“十八总茶馆”,极具年代感,茶友们围坐而谈,声音嘈杂却不惹人厌。穿着白汗衫的老板老贺正提着炊壶往暖瓶倒水,他头发花白,阳光轻抚在他脸上。
看见在门口仔细打量的我,他吆喝着:“妹子快坐!”
听说我是记者,茶客们纷纷招呼我。关于老贺,他们都想聊几句。
在和茶客们的交谈中,我得知老贺名叫贺先俊,1953年生。“他们两口子人很好,街坊邻居都了解。”“老贺家的清茶味儿好,我们习惯了每天来这儿坐坐。”
趁老贺起身添茶倒水,围坐在茶馆外侧方桌的老李头、老郭等茶友,一嘴一舌地谈开了。
“上个世纪90年代,他卖过菜,干过环卫工人。”“他做过生意,申请了专利,国家还奖了不少钱呢!”“他是最早那批从农村到湘潭来打工的。”
老贺的多个角色,引起了我的好奇。待他倒茶回来,我和他唠起了家常:“老贺,您这茶馆开了多少年了?”
“有些岁月啰!”端着茶杯,老贺坐在了我对面,慢慢打开了话匣子。
(二)
这家茶馆以“十八总”命名,既表示地理位置,又极具湘潭特色。
古时候的湘潭城位于湘江河西,主体部分是沿着湘江河边的一条老街。每隔一到两公里有一个集市,称为“总”,大致以码头来分隔,故而“总”又代表着码头。
沿着湘江村一级渠一直到窑湾街道的石子脑,可以将湘潭依次分为一总到十八总。
有了人民路,便有了这老房子。十年前,老贺将老房子改成茶馆。春去秋来,在茶客的欢谈里,这间茶馆,也成了一条浓缩的“人民路”。
我惊觉,这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民路上的“活鱼”。
接下来的几天,每天清晨7点,我都早早来到茶馆。那个时候,老贺已经开始忙着扫地、擦桌子、烧水,除了和老贺聊天,我还喜欢坐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他和喝茶的客人,倾听他们交谈。
老贺说,茶馆虽小,但有三样必不可少:水要烧开,茶杯要干净,茶叶要好。就像过好人生一样,肯干、肯钻,才不会被时代抛弃。
这句话和他的经历不尽相同。
在人民路生活了近40年的老贺,本是湘潭县花石镇人。上世纪80年代,人民公社被撤销后,原本在乡里人民公社建筑工程队担任技术队长的老贺便进了城,寻找新出路。
1992年,市场化改革热潮在全国掀起,不少人加入南下打工的“大军”。
1994年,老贺也收拾行囊,带着家人来到湘潭市区。再后来,靠着自己发明的除尘脱硫装置专利,他还追逐创业潮,合伙开了一家环保设备有限公司。人民路,成了见证这些故事的重要地标。
“老贺,泡两杯茶!”交谈中,不时有茶客入座。
十八总茶馆的茶不贵,3元一杯,配套的花生、兰花豆也只要3元一碟。“就这价钱还是翻了倍的”,老贺笑着说,前几年只要1.5元。
(三)
来的茶客大都是街坊邻居,彼此十分熟悉,有啥事都会搭把手。在老贺眼里,他们是客,更是朋友。哪怕过年过节的,老两口去女儿家吃了团圆饭,也会赶着回来开门,大年初一都不例外。“他们都等着呢!”
老贺不止一次提到,今年5月,他的老伴儿因脑溢血住院。两个多月时间,周边邻居们帮着打理茶馆,从早到晚,分工协作,生意一天都没耽误,挣的钱一分不少地被交到老贺手上。“人与人之间呐,靠的就是这股人情味!”老贺说。
“城市发展得太快,附近的老居民接近一半都搬走了,搬新房子去了!”老贺感慨道,他的女儿也长大当了医生,住进电梯房,买了小汽车,他还有了一对孙子和孙女,三口成了六口。很多人问老贺为啥不搬去条件好一点的房子,他说就想在这儿住着,踏实!
这些年来,人民路上开起的茶馆从最初的3家变成了13家,但老贺这仍然是最有人气的那一家。简陋的十八总茶馆,何以让人倍感亲切?关键在于源源不断的生机活力,在快节奏的社会里,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和温情尤其扣动心弦,让人回味。
城市变了,日子变了。但在人民路上,还有许多东西保持不变。就像老贺,依旧能在这嘈杂的世界里,守着这小小的十八总茶馆,见证着经济与幸福指数的上升。
后来,我整理了老贺的故事和照片,以《“十八总”的慢时光氤氲城市的乡愁丨人民路上原住民·湘潭篇》为标题,分享给了更多的人。稿件不仅被人民日报App等30多家媒体转载,更是激起众多读者的情感共鸣,跟帖评论热烈。
“老贺的茶馆不仅是一个喝茶的地方,还是一个交流的平台。在这里,人们可以分享彼此的故事,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真情。”
“老贺很平凡,却让人很共情。”
......
的确,老贺很平凡,也不懂浪漫。多年时间过去,他和老伴没有一张合影。国庆假期,我洗好了给老两口拍的合影,上门找他又喝了杯茶。
在常德人民路上,我“听”到了自行车转动声里的时代
本文作者:王嫣
记者在常德市武陵区尹秋仪和丈夫林长均家采访。红网记者 李赛凤 摄
8月下旬,我来到常德人民路,寻访“爱心驿站”打理人尹秋仪。
推开门的那一刹那,我就被尹大姐灿烂的笑容所感染。
勤劳、善良、孝敬长辈、帮助邻居……这些可贵的品质,是我们从以往的报道中了解到的。尹大姐不仅是“湖南好人”,还是常德市孝老爱亲道德模范。即使收获了诸多荣誉,在采访中,我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真诚、淳朴,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情感的流动。
听说记者要采访常德人民路的故事,作为在常德人民路上住了近40年的老居民,尹大姐显得有点激动,她感慨地说,自己是回迁户,多亏了政府,自己和家人才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。
我站在尹大姐家的客厅里,环视四周。三室两厅的房子宽敞明亮,站在阳台上,还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沅江,如诗如画的风景尽收眼底,而在客厅一隅的架子上,摆着一张照片。照片里,尹秋仪的丈夫林长均把自行车倒立过来,正在雪地里修车。
尹大姐说,通过棚改拆迁,自己曾位于东湖三巷、两间30多平米的平房,变成了141平米的新居。这张照片拍摄于2017年,当时他们搬进新房不久,爱心驿站也刚开始正式运营。
1986年,尹秋仪和丈夫在人民路上开起了一家修车店,时光流转,30多年过去,修车小店变成橙色小屋——尹大姐爱心驿站。
尹大姐告诉我们,这张照片是他们的一个老顾客拍下的。如今,这位顾客已经快70岁了,一直在他们这里修车,说自己和丈夫态度好,修车技术也好,就送了一张修车照给他们。
正如尹大姐所说,这张照片里其实蕴含着一种情感。顾客几十年光顾同一家店,他们早就和自己像家人一样了。
在采访过程中,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。尹大姐和丈夫迄今为止已经给一家三代的顾客修过车了,曾经不少来店里修车的顾客从青年迈入了老年,不少老顾客特意交代外孙,如果要修自行车,一定要来爱心驿站这边。
修车的手艺在时代的蝶变中传承了下来,从单一的自行车变成了电动车、摩托车……在变与不变中,延续的是一种坚守、是一种信任、是一种尊重,也是一座城市文明的根脉与记忆。
伴随着自行车吱悠吱悠的转动声,我思绪万千。这次采访回去后,我写下了《市井生活处 写烟火桃花源丨人民路上原住民·常德篇》,把尹大姐修车小店在大时代里的变迁,以及尹大姐心中对人民路的情感真实还原了出来。
无论是尹大姐第一次逛人民路上的商圈下南门时的场景,还是尹大姐她和常德市武陵区东湖三巷居民们一起看横跨人民路、常德城区第一座跨江大桥武陵大桥(沅水一桥)通车时的情景……每一个鲜活的记忆里,都蕴藏着尹大姐对人民路,对常德城市更新的深厚情感。
稿件发布后,尹大姐给我发来了信息,我十分触动:“刚才看完了稿件,我在人民路上经历的很多回忆浮现在了眼前。很感谢你们详细还原了当年的点点滴滴,写出了我完美的一家人,也写出了常德这座我们生活的城市的幸福变迁。”
浏览完信息里的简短文字,我心里暖融融的,也更加坚信:每一篇直抵心灵的报道,都蕴含着触动人心的力量。我想这就是作为记者这份职业的意义——用心记录时代,用情拥抱岁月,永远与人民共情。
在市井烟火处,尹大姐和丈夫经营着曾经的修车小店,打理着如今的爱心驿站。日子,在岁月的年轮中渐次厚重,而他们将幸福打磨成了人生最美的风景。心中若有桃花源,何处不是水云间?
00后记者,在人民路上“翻找”城市的过去
本文作者:杨怡晴
王桂芳老人在早晨阳光下,为我们朗读了他所写的一首长诗《今天怀化像明珠》。(李长宏/摄)
第一次见到王桂芳老人时,是在怀化公路运输集团位于人民路沿线上的职工小区内。
我搬了一张小凳子,坐在他身旁,问老爷子:“怀化以前是啥样呀?”
这位总是戴着一顶白色帽子的86岁老人,对我摆摆手说:“我不会说什么,也没什么好说。”看似有些冷漠,却又默默将水果推到我们面前,喊儿子把牛奶饮料拿出来。好像我记忆中某位固执又嘴硬心软的长辈。
王桂芳老人就坐在那,不怎么开口,但也没有离开。直到我们请老爷子把收了很多年的勋章、奖状、证书拿出来后,他才打开了话匣子。
上世纪60年代开始,王桂芳在武陵山区、雪峰山区以及湖南周边省市开了24年的大车。“在与汽车为伴、共同生活的24年日夜忙碌工作中,沿途的公路汽车站就是我的家。”王桂芳说。
我说,您开了24年大车,我今年正好24岁。他哈哈笑了几声。
老人向我描述:当时哪有路,很多时候开在碎石草丛上面,一辆车驶过是漫天尘土。“天最热的时候,我们都是打赤膊翻过雪峰山的。”王桂芳望着前方说道:“现在不一样咯。”
我打开手机搜索,看到了一组数据。建国之初,全国仅有8万公里的公路。而现如今,我国公路里程已经超过了543.68万公里,其中农村公路459.86万,占比达到了84.6%。
在和老人交流时,我常常很惊讶他总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生命中的每个节点。
1984年,他被调离运输一线,曾经四处奔波的人,在人民路上扎了根。今年86岁的他,生命要比怀化主城区鹤城区的城市史更长。
身子骨依旧硬朗的王桂芳带着我去了他的老单位,在办公楼809室翻找最新的报纸。他从这里借阅了一本《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〈决定〉学习辅导百问》,口中说着:“我要看,还要记笔记。”
我们又沿着人民路走了走,他还是戴着那顶白色的帽子,微微抬头看了看,又用手指着“这里以前都是山窝窝。”
我能感受到,作为上世纪70年代末的“全国劳模”,王桂芳身上仍然透露出那个年代的精气神。
已至耄耋之年,他还是每日读书、看报、写诗、保持规律的作息……这种饱满的精神和心态,让出生于本世纪初的我无比动容。
在这个漫长的夏天,我再一次拜访王桂芳老人时,他从常年随身携带的黑色小挎包内掏出了几页纸,在清晨尚且温和的阳光下给我念了一首他写的诗。
在这首题为《今天怀化像明珠》的长诗中,他写道:“沪昆高铁梯中过,高速公路像网络;城乡客车村村通,水路航道通洞庭;高铁民航到北京,中欧班列汽笛响;又闻南下北部湾,铁海联运到海外……”
我数了数,154个字,字字句句都是怀化的交通。
握着那页力透纸背的信纸,我突然恍悟,这座城市在短短几十年里所书写的“逆天改命故事”,就是无数个“王桂芳们”这样一笔一笔写出来的。
入行第二年,每到一个新的城市,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当地的路牌,从中常常能看到一个城市的气质,甚至是它所为之骄傲的事情。岳阳的洞庭大道,浏阳的李畋路,澧县的翊武路,耒阳的蔡伦路……
当我一遍遍走在人民路上时才发现,这条“全国重名率最高”的路上,原来承载着这么多种城市记忆、这么多的人生故事。
怀化市的人民路,是伴随着一个名为“榆树湾”的小镇在“三线建设”推动下一步步发展为商贸城市而逐步建成的,如同这座城市发展的“中轴线”。
多年前,人们将其称为“怀化第一街”,现在,它又建成了全市独一无二的地下商业步行街。
我和一条条人民路上的好多人聊天,一起在他们的记忆深处“翻找”这座城市的过去,又畅想一切美好而又激情澎湃的未来。
结束采访时,王桂芳老人坚持要出来送一送我们。当他站在台阶上朝我们摆手时,他长长地站在那里,像是一座时代的灯塔。
在全国最长的人民路上,“老顽童”带我穿越了
本文作者:王诗颖
在湖南省湘剧院的演出大厅里,唐伯华向我们讲述了他的故事。
长沙人民路上,有位 “顽童”式的湘剧艺术家,他叫唐伯华,爱笑,是我们对他的第一印象。
长沙人民路是从一条仅仅1.5公里的小路“生长”出来的,这是全国最长的一条人民路,要写清它的故事并不容易。唐伯华所在的湖南湘剧院,就在最初的人民路上,唐伯华见证了它的每一次变化。
这是个可爱的老人,他会叫自己“小唐”,也会叫自己“老唐”,叫什么要看他的心情。
一开始,唐老师并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,他只知道有人要采访他,让他说说“当年”的故事。
“事我倒是都记得,就是时间记不住了”
“还要说人民路啊,那这条路我熟啊。”
“不过现在太长了,我都没有走完过这条路。”
……
和唐老师交流,只需要一个开头,他就能自己聊很久,说话时眉飞色舞,也常与我们互动。
聊天的过程很轻松愉快,但对于采访来说却并不算顺利。
这位快80岁的老人记忆力不太好,很多具体的时间点都记不太清,但他记得自己去过哪里,记得湘江剧院的演出、蝴蝶大厦的“走穴”,也记得曾经还是泥巴路的湘江路,记得从香港买到的第一台电视和1983年的那场排球赛……
但好在,作为湘剧演员的唐伯华老师十分擅长讲故事,他总是用有趣的语言,将那段我们不太熟悉的历史讲述出来。
比如,“我们那时候去五一广场演出,那些家属们就来蹭单位的大巴车,他们也要‘进城’去。” 去五一广场,他会说成是“进城”,说“蹭车”,他还会刻意加重音量。
短短的一句话,我们就能大致想象出70年代的长沙和那时人们的状态。
2017年,他有了一次出国表演的机会,那是他第一次出国,但他说,“哪里都没有长沙好。”
面对老城长沙,唐伯华充满了感情和回忆。面对“网红”长沙,他却并没有那么感兴趣。
采访的最后一天,我们带着唐伯华去文和友走了一圈,在那里,他看到了一辆似曾相识的单车,想起来“我那辆单车好像就是凤凰牌的。”
“很有趣,但是吧,我还是喜欢待在湘剧院。”采访的最后,唐伯华又回到了湘剧院,看着老人依旧矫健的步伐,我似乎看到了那个骑着单车,穿梭于长沙街头的,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青年演员。
这是《人民路上原著名》系列报道中的最后一篇。75年,这是一个“大时代”,我将唐伯华的故事和一件件大事串联在了一起。
报道发出后,唐伯华老师和我聊天时悄悄和我说,“稿子写得很棒。如果不是看你的报道,有些事我都不太记得了呢。”
和唐伯华的每一次交谈,我都能深深感受到,他是真正投身时代浪潮中的人,他的每一次选择,都和时代息息相关。
这是他的记忆,现在也留在了我的记忆里。
和红二代走人民路,我看到了……
本文作者:刘志雄
记者在益阳市资阳区档案馆查阅历史资料。红网记者 朱丽萍 摄
我曾在益阳工作多年,却未听说过这座“红军苑”。采访时偶然得知,“红军苑”这三个字还是毛泽东的侄女毛小青所题,它的建成时间比益阳市人民路的命名时间还早。
到红军苑时已是傍晚,阳光斜斜地打过来,红墙熠熠生辉。和当地住户聊天,得知是前两年特意依托这红军苑,打造了红色教育基地,并将附近几栋楼的外墙统一刷成了红色。
红军苑里住着谁?坐落在这一甲子,会有多少故事?带着这样的好奇,我们敲开了红军苑的门。
是向建安来招呼的我们,见面后,他熟练地跟我们说起红军苑四位老红军的故事。
看到向建安,我的第一感受便是,他应该当过兵——行坐端正,身姿挺拔,清瘦,骨节粗大。
向建安的父亲向长生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,但在我们的追问下,他才愿意说起自己的故事。他喜欢拍照,有很多老照片,红军苑以及人民路附近的老建筑,这也引起了我们摄影记者的拍摄兴趣。
我和向建安在拍摄的每一个间隙聊着,从他随父亲向长生来到益阳定居,聊到他现在每天接送孙子孙女,这个红二代的人生经历似乎稀松平常。他当兵,退役后当工人,工厂破产后又干杂活,最后又经历了卡拉OK在益阳风靡的浪潮……
在他身上,我感受到了人民子弟兵的朴素情感。向建安的最大的特点,是和社区里的其他人聊天得知的——热心肠,爱帮助人。“是个好人嘞,别个家里有什么事他都爱帮忙。”人民路社区党支部书记张英说。
向长生刚搬到益阳时,每个月近4成的工资都花在了帮助周边群众身上。父亲“保家卫国、爱护群众”的遗愿,向建安记得清清楚楚。
他在无线电三厂时,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工友接受过他的帮助,他召集工友联谊,300余人几乎悉数到场;社区成立志愿者队伍,他第一时间报名,老人需要定时看护,他也常上门联系……向建安能从帮助他人中获得充实的快乐。
在他的经历中,我看到了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变化。向建安爱开车,从第一台株洲331厂制造的三轮摩托车,到“南京嘎斯”卡车,再到后来的丰田海狮、华沙、海南马自达……从向建安驾驶的汽车变化,几乎就能一窥我国汽车工业的发展史——经历了技术引进、联合生产、合资运营、独立创新的不同阶段。
向建安工作过的无线电三厂,因家用电子消费而崛起,又因技术停滞而倒闭,经历两代人的市场打拼和创新,益阳占据了全国三分之一的电容市场,成了“工业粮仓”。
在他的笑容里,我看到了发展对于百姓的意义。向建安很爱笑,说自己只有小学文化会笑,说自己喜欢开车会笑,说自己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车去乌鲁木齐参军也会笑,但笑得最开心的,还是说现在的生活——街道整洁了,大家的物质生活都丰富了,还有很多人来了解学习父辈老红军的故事,甚至他患上的和父亲类似的癌症也能用靶向药控制,这都是向建安以前未曾料想的事情。
几天的接触后,我把和向建安在人民路上慢走时所看到的,几乎都写进了《一座城的散文诗,一条路的鱼水情丨人民路上原住民·益阳篇》一文。报道刊发后,被人民日报客户端在首页推荐,全网阅读人次超百万。有网友留言称,先烈们对今日之幸福生活应是几多欣慰。
我想起在人民路牌下的合影中,向建安和妻子、孙辈们一起,笑容灿烂。